第 157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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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7 章
周姐見段婉杵在一旁略微尷尬, 主動走過來搭話，“你叫什麽？多大了？”
“段婉，二十五了。”
“年紀不大嘛, 膽子還真不小。”
周姐偷瞄一眼段婉，“你居然敢鎖喉嚴婆婆, 可真是一戰成名了，現在島上無人不知你的事。”
段婉咧咧嘴，眼睛四處飄，回答也不是，不回答也不是。
她可是逼不得已, 如果能選擇，她寧可默默無聞，也不願意出這個風頭。
周姐也不在意段婉回不回答, 自顧自地繼續說道，“知道你收拾了嚴婆婆後，我可是一晚上都沒睡著覺吶。”
“為她擔心嗎？”
“鬼才擔心她吶。”周姐興奮地拿著菜刀在段婉臉前比劃著，“你新來的，還不知道這個老婆子有多惡毒，島上的所有下人都受過她的氣，每年死在她手底下的少說十幾個，上一次我就差點被砍手做花肥了。沒想到她也有遇見克星的時候。妹子, 好樣的。姐姐支持你！”
“每年最少十幾個亡魂，這是在發生在法制健全的現代社會嗎？”段婉暗忖，倒吸了一口冷氣。
“嚴婆婆這麽害人，就沒人管管嗎？”
“誰來管？警察叔叔嗎？在這島上, 程大哥就是天王老子，他縱容著, 誰敢管？不過也是奇怪了，程大哥居然沒殺你。”
“也說不定哪天他不高興就動手了!”
這話可不是段婉悲觀是真心話，她覺得程大哥也不比嚴婆婆強到哪兒去，性格反覆無常，不好琢磨。
“唉，別想那麽遠的事，能活一天，就好好活。”
段婉笑笑，周姐很健談，拿她也不當外人。
一轉眼來島上也這麽久了，還對目前的狀況一無所知，好不容易遇上能說話的人，多了解打探一下總是好的。
“周姐，你來島上幾年了？”段婉不好直接問，以嘮家常的方式一點點探底。
“三年多了吧。”
“為什麽來這裏，為了幸福嗎”
段婉想到陳雪，周姐也不是島上的原住民，來這孤島的最初目的可能也是一樣的。
周姐嗤笑，用力把菜板子上的茄子切得咣咣響，“這個島雖然叫幸福島，來這裏可一點都不幸福啊。起碼，我是不幸福。”
“那為什麽要過來呢？”
“有頭發誰願意當禿子，沒辦法啊。我家那個殺千刀的闖了禍，我是被逼到島上做飯的。家裏還有小孩，可能這輩子都見不到了。希望他不要被他死爹連累，能好好活著。”
周姐提到孩子突然破防，眼淚滴在菜板上。
“周姐？”段婉想遞東西擦眼淚，可手邊卻只有抹布。
周姐用力抹了一把眼睛，對著段婉勉強一笑，“對不起妹子，讓你見笑了。”
“沒關系，惦記孩子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周姐反問段婉，“你結婚了嗎？”
“還沒有。”
“那是好事，來島上沒家沒業，才能了無牽掛，就算哪天死了，也能閉上眼睛了。我這輩子要是能再見兒子一眼，死也就瞑目了。”
“他們為什麽不讓你見孩子？過年過節時都不可以探親嗎？”
“妹子，你真是新來的，不懂，這島上就是活死人墓，進來容易出去難。我們倆啊，不論啥原因進來的，都是苦命人啊，出去就別想了，能保住命就燒高香了。”
段婉感到一陣絕望，周姐來了三年多了都沒離開，就算運氣好，留下性命又能如何，為奴為婢一輩子沒自由。
“程大哥困人在島上，到底為什麽？”
周姐惶恐，表情誇張地看著段婉，“程大哥的底，你都還不清楚？”
“不清楚。”
“怪不得!”周姐點點頭，道，“你真是無知者無畏，才敢和他講條件啊！”
程大哥難道真是主宰命運的“神仙”嗎？
這裏的人只要一提到他，無一不是誠惶誠恐，怕得不行。
“我是被鐘大力綁來的，糊裏糊塗地被下了藥，連怎麽到島上來的都不清楚。程大哥到底是做什麽的？”
周姐剛想張嘴，鐘大力像是長對兒順風耳，聽著聲就闖進來了。還咋咋呼呼地問東問西，一副監工的派頭。
段婉和周姐不敢再聊天，兩人肩膀挨著肩膀，卻不敢說一句話。段婉按著周姐的要求，輔助她做好中飯。
飯一出鍋，周姐和段婉就分別派去別處幹活了。
段婉負責收拾剛打撈上來的魚，周姐不知派去哪裏了，直到天色灰暗，也沒人來喚她回小廚房做晚飯。
段婉蹲在井邊一邊洗魚一邊瞎捉摸，心裏及不安定，她現在最怕不同尋常，更怕再有變數。
內心正焦灼著，鐘大力不知從哪冒出來，走到段婉身後“哦”了一聲。
鐘大力正閑得無聊，就想嚇唬人來打發時間，看她嚇得呱呱亂叫，想想就挺開心的。
鐘大力的目的是達成了，段婉真被嚇了一跳，可惜的是她並沒吱哇亂叫，而是嚇得手抖，把手中收拾的魚內臟都甩到了鐘大力的臉上和頭上。
“呸！”鐘大力用手抹了一把臉，感覺到脖子以上都被扔到海水裏浸泡過，又腥又鹹。
“對不起啊！”
段婉幫著鐘大力撿去臉上的魚內臟，好巧的是一只癟掉的魚泡正落在鐘大力的鼻孔上，他一喘氣，魚泡就隨著他的呼吸一鼓一癟的。
鐘大力的鼻子本細長，這樣看著像是一只人工打氣筒。
段婉努力憋著笑，腮幫子被牙齒咬得生疼。
鐘大力沒有外出的工作，島上待得要發黴長毛了，只能以捉弄人為樂趣。
萬萬沒想到，馬有失蹄，這次是自己給自己做弄了。
“跟我走！呸……”
鐘大力故作鎮定，對段婉發號施令。可一張嘴說話就是一嘴的腥味，條件反射，他每吐出幾個字都要呸一聲，一路“呸呸”著帶著段婉離開。
段婉本以為鐘大力要帶她回小廚房準備晚飯，可路過小廚房門前時，卻從前面繞了過去。
段婉不解，跑上去問清楚，“大力哥，我們不回去給程大哥準備晚飯嗎？”
“大哥個……呸，吃……呸晚飯。”
鐘大力對程峰一向尊敬，這一句話中不經意地連他大哥人帶大哥的飯都給罵了。
段婉歪著頭看鐘大力沒說話，鐘大力又囧又尷尬。
他一尷尬嗓門就大，對著段婉大吼，“管他媽……呸……多，走！”
段婉被帶去另一個園子裏摘蔬菜，這裏才又碰到了周姐。
問過之後才知道，程大哥因為怕大肚腩，多年晚上不進食。
菜園裏的工人不少，茄子，辣椒，土豆，黃瓜等各式各樣蔬菜都有。
程峰不僅單獨開小竈，連菜園子都是單為了他一個人種植的。
段婉見到遠處的周姐左右手都提著竹筐，就跑上前去幫忙。
周姐見段婉過來，本能地抗拒，也不和她說話，像是不認識她似的，繞過她自己先走了。
段婉楞在原地，她們倆只是一下午沒見而已，周姐對她的態度怎麽就判若兩人。
是因為這裏人多口雜，怕惹閑話？
還是小廚房裏，兩人聊太多了，惹人不高興了？
段婉又想到周姐和她提到孩子時，可憐兮兮的樣子，怕給她添麻煩，只能順著周姐的意，也不追她，裝成不認識好了。
段婉在菜園裏又忙到半夜，島上的活計總也忙不完。
段婉又被帶去了新的宿舍，這次還是四人寢。
她沒和周姐分到一間宿舍，四人寢中有三個是當地人，段婉再次變成了“聾啞人”，聽不懂也交流不了。
翌日，段婉又去小廚房幫工，可這次卻剩下她一個了。
段婉做飯，鐘大力站在一旁，寸步不t離地監視著她。
段婉做齊了程峰點的幾樣菜，周姐也沒過來。
“大力哥，周姐今天不來了嗎？”段婉趁機向鐘大力打問。
“病了。”
“病了？什麽病？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？”
“我怎麽知道！”鐘大力吼著，道：“你們女人就是麻煩，一個事多，一個話多，病死了也活該。”
段婉從鐘大力不耐煩的話語中，撲捉到一點不同尋常的氣息。
段婉不敢再問，她始懷疑周姐不出現是另有原因。
病了，理由太牽強了，她幾個小時前還生龍活虎的吶。
段婉獨自在小廚房做了幾天飯後，周姐終於又出現了。
再次見面，周姐的臉色很不好，兩只眼睛下面都帶著烏青，看樣子是沒睡好覺。
她彎腰駝背，每次邁出步伐時，還一瘸一拐，幾天沒見，精氣神也垮了。
段婉過去打招呼，周姐也是應付下點點頭，不多說一句話，拿起案板上的菜刀低頭幹活。
鐘大力像是背景板似的背著手杵在兩人身後，段婉不敢多嘴問，趁著他去拿外面拿蔬菜，段婉連忙小聲詢問周姐這幾天的近況。
周姐回答之前先悄悄轉頭觀察鐘大力所處的位置，顯然她在防備著，三兩句話又解釋不清，只能用最快的語速悄聲告誡段婉，“這幾天你要多加小心！”
段婉剛想說話，餘光看見鐘大力抱著竹籃子正向小廚房走，她慌忙和周姐保持開距離，不讓鐘大力起疑心。
段婉發現周姐每次揮動菜刀時都很吃力，切的土豆絲也是粗的粗，細的細，極不均勻。
周姐的刀工段婉是見過的，絕對是個廚房老手，手起刀落輕松有餘，上次還是邊聊天邊幹活，也沒耽誤她幹活。
只是幾天沒來小廚房，不會連切菜都不會了吧？
段婉留心觀察周姐每次切菜時的節奏，發現她胳膊是使不出力氣的。
是胳膊疼的緣故？
聯想到周姐連續幾天沒來，精神狀態也不佳，難道是挨打了？
段婉悄悄轉頭觀察身後的鐘大力，他正目不斜視盯著周姐看，得到了“特殊關照”的待遇，也難怪她如此謹慎害怕。
鐘大力左右手各拿著一塊野菠蘿吃著，眼睛巴巴地盯著段婉手中剛出鍋的油燜大蝦。
程峰的小廚房只為他單獨準備吃食，其他人是不許吃的。
鐘大力雖說是程峰的“得力幹將”，但吃食也是大鍋飯，水煮菜是標配。
就算是美味佳肴天天吃也會膩的，更何況是第一次吃就難以下咽的水煮大燉菜。
鐘大力天天盼著出島工作，也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，改改嘴饞。
他的眼睛由一刻不離周姐變成了段婉手中盤子，嘴裏還忍不住吧唧著。
段婉看出鐘大力的心思，知道他是饞了。
吃，可是人類幸福生活的重要指標，長期滿足不了食欲，吃東西也成了頂重要的事。
段婉心生一計，她故意手抖把盤子拿斜了，就算盡力挽救，還是掉在地上幾個大蝦。
“這可怎麽辦？我不是故意的。”段婉蹲在地上眼神怯怯地盯著鐘大力，“掉地上的，就不能給程大哥吃了吧？”
“那肯定了，這麽臟的東西怎麽可能入得了大哥的嘴。”
“那就只能扔掉了。”
“扔掉？”鐘大力嗓門大，這一聲心疼得都發出顫音了。
鐘大力踮起腳瞧瞧門外，還好這個時間沒人經過。
他咽下口水，像是看稀世珍寶似的瞧著地下的幾只臟掉的大蝦，其實扒了皮也不耽誤吃。
他悄悄地與段婉商量著，順帶威脅幾句，“扔掉太浪費了，若被外面人發現了，就是你們倆做事不周，挨打挨罵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。”
“這可怎麽辦，我們得把這幾只臟蝦吃了嗎？”
鐘大力撓頭，本來蝦就沒幾個，還要與兩個女人平分，這便宜不能讓她們得去。
他若直接說出心裏的想法，倒是顯得小氣，一個大男人還和女人爭搶東西吃。
程峰就經常教育鐘大力，不要莽撞，男人要有紳士精神。
鐘大力難得有機會憐香惜玉，拍著胸口，說，“女人肚子金貴，這些垃圾我就吃點虧吧，幫你倆處理了。”
“大力哥，你真夠義氣！”
鐘大力的舉動正中段婉下懷，她感謝鐘大力，還建議他躲起來吃掉，省得被外人發現惹麻煩。
吃人家的嘴短這話一點不假，鐘大力乖乖聽話，也不費心盯著周姐了，拿走幾只油燜大蝦跑去後面的倉房偷吃去了。
小廚房裏只剩下段婉和周姐兩人，段婉抓緊時間，拉住周姐的胳膊問，“周姐，這兩天你到底怎麽了？是不是挨打了？”
周姐的胳膊只是被段婉輕輕觸碰就疼的直咧嘴，她本能地躲開，聲音很小還帶著哭腔，“你差點就看不到我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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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姐見段婉杵在一旁略微尷尬, 主動走過來搭話，“你叫什麽？多大了？”
“段婉，二十五了。”
“年紀不大嘛, 膽子還真不小。”
周姐偷瞄一眼段婉，“你居然敢鎖喉嚴婆婆, 可真是一戰成名了，現在島上無人不知你的事。”
段婉咧咧嘴，眼睛四處飄，回答也不是，不回答也不是。
她可是逼不得已, 如果能選擇，她寧可默默無聞，也不願意出這個風頭。
周姐也不在意段婉回不回答, 自顧自地繼續說道，“知道你收拾了嚴婆婆後，我可是一晚上都沒睡著覺吶。”
“為她擔心嗎？”
“鬼才擔心她吶。”周姐興奮地拿著菜刀在段婉臉前比劃著，“你新來的，還不知道這個老婆子有多惡毒，島上的所有下人都受過她的氣，每年死在她手底下的少說十幾個，上一次我就差點被砍手做花肥了。沒想到她也有遇見克星的時候。妹子, 好樣的。姐姐支持你！”
“每年最少十幾個亡魂，這是在發生在法制健全的現代社會嗎？”段婉暗忖，倒吸了一口冷氣。
“嚴婆婆這麽害人，就沒人管管嗎？”
“誰來管？警察叔叔嗎？在這島上, 程大哥就是天王老子，他縱容著, 誰敢管？不過也是奇怪了，程大哥居然沒殺你。”
“也說不定哪天他不高興就動手了!”
這話可不是段婉悲觀是真心話，她覺得程大哥也不比嚴婆婆強到哪兒去，性格反覆無常，不好琢磨。
“唉，別想那麽遠的事，能活一天，就好好活。”
段婉笑笑，周姐很健談，拿她也不當外人。
一轉眼來島上也這麽久了，還對目前的狀況一無所知，好不容易遇上能說話的人，多了解打探一下總是好的。
“周姐，你來島上幾年了？”段婉不好直接問，以嘮家常的方式一點點探底。
“三年多了吧。”
“為什麽來這裏，為了幸福嗎”
段婉想到陳雪，周姐也不是島上的原住民，來這孤島的最初目的可能也是一樣的。
周姐嗤笑，用力把菜板子上的茄子切得咣咣響，“這個島雖然叫幸福島，來這裏可一點都不幸福啊。起碼，我是不幸福。”
“那為什麽要過來呢？”
“有頭發誰願意當禿子，沒辦法啊。我家那個殺千刀的闖了禍，我是被逼到島上做飯的。家裏還有小孩，可能這輩子都見不到了。希望他不要被他死爹連累，能好好活著。”
周姐提到孩子突然破防，眼淚滴在菜板上。
“周姐？”段婉想遞東西擦眼淚，可手邊卻只有抹布。
周姐用力抹了一把眼睛，對著段婉勉強一笑，“對不起妹子，讓你見笑了。”
“沒關系，惦記孩子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周姐反問段婉，“你結婚了嗎？”
“還沒有。”
“那是好事，來島上沒家沒業，才能了無牽掛，就算哪天死了，也能閉上眼睛了。我這輩子要是能再見兒子一眼，死也就瞑目了。”
“他們為什麽不讓你見孩子？過年過節時都不可以探親嗎？”
“妹子，你真是新來的，不懂，這島上就是活死人墓，進來容易出去難。我們倆啊，不論啥原因進來的，都是苦命人啊，出去就別想了，能保住命就燒高香了。”
段婉感到一陣絕望，周姐來了三年多了都沒離開，就算運氣好，留下性命又能如何，為奴為婢一輩子沒自由。
“程大哥困人在島上，到底為什麽？”
周姐惶恐，表情誇張地看著段婉，“程大哥的底，你都還不清楚？”
“不清楚。”
“怪不得!”周姐點點頭，道，“你真是無知者無畏，才敢和他講條件啊！”
程大哥難道真是主宰命運的“神仙”嗎？
這裏的人只要一提到他，無一不是誠惶誠恐，怕得不行。
“我是被鐘大力綁來的，糊裏糊塗地被下了藥，連怎麽到島上來的都不清楚。程大哥到底是做什麽的？”
周姐剛想張嘴，鐘大力像是長對兒順風耳，聽著聲就闖進來了。還咋咋呼呼地問東問西，一副監工的派頭。
段婉和周姐不敢再聊天，兩人肩膀挨著肩膀，卻不敢說一句話。段婉按著周姐的要求，輔助她做好中飯。
飯一出鍋，周姐和段婉就分別派去別處幹活了。
段婉負責收拾剛打撈上來的魚，周姐不知派去哪裏了，直到天色灰暗，也沒人來喚她回小廚房做晚飯。
段婉蹲在井邊一邊洗魚一邊瞎捉摸，心裏及不安定，她現在最怕不同尋常，更怕再有變數。
內心正焦灼著，鐘大力不知從哪冒出來，走到段婉身後“哦”了一聲。
鐘大力正閑得無聊，就想嚇唬人來打發時間，看她嚇得呱呱亂叫，想想就挺開心的。
鐘大力的目的是達成了，段婉真被嚇了一跳，可惜的是她並沒吱哇亂叫，而是嚇得手抖，把手中收拾的魚內臟都甩到了鐘大力的臉上和頭上。
“呸！”鐘大力用手抹了一把臉，感覺到脖子以上都被扔到海水裏浸泡過，又腥又鹹。
“對不起啊！”
段婉幫著鐘大力撿去臉上的魚內臟，好巧的是一只癟掉的魚泡正落在鐘大力的鼻孔上，他一喘氣，魚泡就隨著他的呼吸一鼓一癟的。
鐘大力的鼻子本細長，這樣看著像是一只人工打氣筒。
段婉努力憋著笑，腮幫子被牙齒咬得生疼。
鐘大力沒有外出的工作，島上待得要發黴長毛了，只能以捉弄人為樂趣。
萬萬沒想到，馬有失蹄，這次是自己給自己做弄了。
“跟我走！呸……”
鐘大力故作鎮定，對段婉發號施令。可一張嘴說話就是一嘴的腥味，條件反射，他每吐出幾個字都要呸一聲，一路“呸呸”著帶著段婉離開。
段婉本以為鐘大力要帶她回小廚房準備晚飯，可路過小廚房門前時，卻從前面繞了過去。
段婉不解，跑上去問清楚，“大力哥，我們不回去給程大哥準備晚飯嗎？”
“大哥個……呸，吃……呸晚飯。”
鐘大力對程峰一向尊敬，這一句話中不經意地連他大哥人帶大哥的飯都給罵了。
段婉歪著頭看鐘大力沒說話，鐘大力又囧又尷尬。
他一尷尬嗓門就大，對著段婉大吼，“管他媽……呸……多，走！”
段婉被帶去另一個園子裏摘蔬菜，這裏才又碰到了周姐。
問過之後才知道，程大哥因為怕大肚腩，多年晚上不進食。
菜園裏的工人不少，茄子，辣椒，土豆，黃瓜等各式各樣蔬菜都有。
程峰不僅單獨開小竈，連菜園子都是單為了他一個人種植的。
段婉見到遠處的周姐左右手都提著竹筐，就跑上前去幫忙。
周姐見段婉過來，本能地抗拒，也不和她說話，像是不認識她似的，繞過她自己先走了。
段婉楞在原地，她們倆只是一下午沒見而已，周姐對她的態度怎麽就判若兩人。
是因為這裏人多口雜，怕惹閑話？
還是小廚房裏，兩人聊太多了，惹人不高興了？
段婉又想到周姐和她提到孩子時，可憐兮兮的樣子，怕給她添麻煩，只能順著周姐的意，也不追她，裝成不認識好了。
段婉在菜園裏又忙到半夜，島上的活計總也忙不完。
段婉又被帶去了新的宿舍，這次還是四人寢。
她沒和周姐分到一間宿舍，四人寢中有三個是當地人，段婉再次變成了“聾啞人”，聽不懂也交流不了。
翌日，段婉又去小廚房幫工，可這次卻剩下她一個了。
段婉做飯，鐘大力站在一旁，寸步不t離地監視著她。
段婉做齊了程峰點的幾樣菜，周姐也沒過來。
“大力哥，周姐今天不來了嗎？”段婉趁機向鐘大力打問。
“病了。”
“病了？什麽病？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？”
“我怎麽知道！”鐘大力吼著，道：“你們女人就是麻煩，一個事多，一個話多，病死了也活該。”
段婉從鐘大力不耐煩的話語中，撲捉到一點不同尋常的氣息。
段婉不敢再問，她始懷疑周姐不出現是另有原因。
病了，理由太牽強了，她幾個小時前還生龍活虎的吶。
段婉獨自在小廚房做了幾天飯後，周姐終於又出現了。
再次見面，周姐的臉色很不好，兩只眼睛下面都帶著烏青，看樣子是沒睡好覺。
她彎腰駝背，每次邁出步伐時，還一瘸一拐，幾天沒見，精氣神也垮了。
段婉過去打招呼，周姐也是應付下點點頭，不多說一句話，拿起案板上的菜刀低頭幹活。
鐘大力像是背景板似的背著手杵在兩人身後，段婉不敢多嘴問，趁著他去拿外面拿蔬菜，段婉連忙小聲詢問周姐這幾天的近況。
周姐回答之前先悄悄轉頭觀察鐘大力所處的位置，顯然她在防備著，三兩句話又解釋不清，只能用最快的語速悄聲告誡段婉，“這幾天你要多加小心！”
段婉剛想說話，餘光看見鐘大力抱著竹籃子正向小廚房走，她慌忙和周姐保持開距離，不讓鐘大力起疑心。
段婉發現周姐每次揮動菜刀時都很吃力，切的土豆絲也是粗的粗，細的細，極不均勻。
周姐的刀工段婉是見過的，絕對是個廚房老手，手起刀落輕松有餘，上次還是邊聊天邊幹活，也沒耽誤她幹活。
只是幾天沒來小廚房，不會連切菜都不會了吧？
段婉留心觀察周姐每次切菜時的節奏，發現她胳膊是使不出力氣的。
是胳膊疼的緣故？
聯想到周姐連續幾天沒來，精神狀態也不佳，難道是挨打了？
段婉悄悄轉頭觀察身後的鐘大力，他正目不斜視盯著周姐看，得到了“特殊關照”的待遇，也難怪她如此謹慎害怕。
鐘大力左右手各拿著一塊野菠蘿吃著，眼睛巴巴地盯著段婉手中剛出鍋的油燜大蝦。
程峰的小廚房只為他單獨準備吃食，其他人是不許吃的。
鐘大力雖說是程峰的“得力幹將”，但吃食也是大鍋飯，水煮菜是標配。
就算是美味佳肴天天吃也會膩的，更何況是第一次吃就難以下咽的水煮大燉菜。
鐘大力天天盼著出島工作，也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，改改嘴饞。
他的眼睛由一刻不離周姐變成了段婉手中盤子，嘴裏還忍不住吧唧著。
段婉看出鐘大力的心思，知道他是饞了。
吃，可是人類幸福生活的重要指標，長期滿足不了食欲，吃東西也成了頂重要的事。
段婉心生一計，她故意手抖把盤子拿斜了，就算盡力挽救，還是掉在地上幾個大蝦。
“這可怎麽辦？我不是故意的。”段婉蹲在地上眼神怯怯地盯著鐘大力，“掉地上的，就不能給程大哥吃了吧？”
“那肯定了，這麽臟的東西怎麽可能入得了大哥的嘴。”
“那就只能扔掉了。”
“扔掉？”鐘大力嗓門大，這一聲心疼得都發出顫音了。
鐘大力踮起腳瞧瞧門外，還好這個時間沒人經過。
他咽下口水，像是看稀世珍寶似的瞧著地下的幾只臟掉的大蝦，其實扒了皮也不耽誤吃。
他悄悄地與段婉商量著，順帶威脅幾句，“扔掉太浪費了，若被外面人發現了，就是你們倆做事不周，挨打挨罵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。”
“這可怎麽辦，我們得把這幾只臟蝦吃了嗎？”
鐘大力撓頭，本來蝦就沒幾個，還要與兩個女人平分，這便宜不能讓她們得去。
他若直接說出心裏的想法，倒是顯得小氣，一個大男人還和女人爭搶東西吃。
程峰就經常教育鐘大力，不要莽撞，男人要有紳士精神。
鐘大力難得有機會憐香惜玉，拍著胸口，說，“女人肚子金貴，這些垃圾我就吃點虧吧，幫你倆處理了。”
“大力哥，你真夠義氣！”
鐘大力的舉動正中段婉下懷，她感謝鐘大力，還建議他躲起來吃掉，省得被外人發現惹麻煩。
吃人家的嘴短這話一點不假，鐘大力乖乖聽話，也不費心盯著周姐了，拿走幾只油燜大蝦跑去後面的倉房偷吃去了。
小廚房裏只剩下段婉和周姐兩人，段婉抓緊時間，拉住周姐的胳膊問，“周姐，這兩天你到底怎麽了？是不是挨打了？”
周姐的胳膊只是被段婉輕輕觸碰就疼的直咧嘴，她本能地躲開，聲音很小還帶著哭腔，“你差點就看不到我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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